1949年以来的四次地名更改潮
自1949年以来,中国有过4次大规模的地名更改潮,原因各有不同。
第一次:1951年政务院发文要求清理更名
1951年,政务院下发文件,要求清理“带有歧视或侮辱少数民族性质”的地名。随后,相当数量被认为具有华夏文化优越感的地名被取消,如归绥更名为呼和浩特、迪化更名为乌鲁木齐、景化县更名为呼图壁县、懋功县更名为小金县、镇南关更名为睦南关……基本上,地名凡含有“绥”、“化”、“平”、“镇”、“宣”这类彰显中央王朝、华夏文明影响力所及之字眼者,都被更改了。
这场更名运动,本意是好的。但具体到某个地名,是否有充足的理由更改,却很值得商榷。比如,云南宣威县,被认为有“宣扬大汉天威”之意,遂被更名为榕峰县。但是,宣威县的前身是雍正五年(1727年)所设宣威州,已沿革200余年,当地百姓也已非雍正时代的土司之民,实无必要更改。且随意更名,也破坏多年来聚附在地名上的品牌资源。至1959年,因“榕峰火腿”海外出口不利,经国务院批准,榕峰县又改回了宣威县。
第二次:因推广汉字简化更名
1956年,《汉字简化方案》出台,又有大批地名随之更改。因为汉字简化本身乃是作为“汉字拼音化”的一种过渡手段,故当时在更改地名时,并未考虑历史、文化传承方面的问题。
较为典型者,如“瑷珲”被更名为“爱辉”,只简掉了两笔,但却割断了该地名与1858年《瑷珲条约》等重要历史事件之间的联系;至2015年,“爱辉”已被好几代人使用习惯了,却又改回了“瑷珲”。其他很多更改,也是章法混乱。如“大庾县”更名为“大余县”(理由是“庾”字生僻,但“大庾岭”却又不改成“大余岭”)、“沔县”更名为“勉县”(理由是“沔”字生僻,但该县之来历“沔水”却又不改)、“鬰林”更名为“玉林”(“鬰江”、“鬰南”当时更名成了“郁江”、“郁南”,独独“鬰林”非要更名为“玉林”,当地又不产玉)……
第三次:“文革”时路名大革命
1966年,一场更大的、深入街道巷陌的地名更改风潮袭来。在北京,张自忠路被改成“工农兵东大街”、赵登禹路被改成“中华路”,佟麟阁路被改成“四新路”。红卫兵们认为,“城区四个区是首都的心脏,应该‘红满城’,拟将西城区改为‘红旗区’,东城区改为‘红日区’,宣武区改为‘红卫区’,崇文区改为‘红光区’。海淀区大专学校最多,是文革的起源地,改为‘文革区’……”北京市委当时的口号是“路名大革命,全城一片红”。但红色地名不够用,在“学毛著胡同”“防修胡同”“灭资胡同”……都用过了之后,就只好采用一种省事的办法,从东单二条到前炒面胡同,按顺序被更名为“瑞金路头条”至“瑞金路三十条”……
北京不是个案,各地都出现了“地名一片红”的狂热,造就了大量的重名同音地名。地图、公章、招牌、路标、公文、出版物等不可能紧跟运动的步伐迅速更改地名,造成了办事找不到人、信件无法投递等诸多混乱。所以到1974年,北京市委将绝大部分胡同改回了“文革”之前的名称,只保留了14条没有恢复。
第四次:以“发展经济”为动机的更名
新一轮的改名风潮自上个世纪80年代末开始。这一次的动机是“发展经济”,所以更名者以城市居多。这场改名延续至今,经济层面成功者很少,云南中甸县更名为“香格里拉县”(2001年)或许可以算作成功者之一。
然而,大多数地名的更改,并没有产生明显的经济效应,反引起无谓的争议。比如,1987年徽州地区更名为黄山市,市内太平县又更名为黄山区,给游客造成很大的困扰,也抹煞了“徽州文化”的存在;2001年,为打ZEL故居之牌,江苏淮阴市更名为淮安市,但当地此前本就有一县级淮安市,结果游客去了后被“大淮安”“小淮安”弄得晕头转向。有些地名的更改,甚至可以算作笑话。比如,河北完县,其前身是金代之完州,寓意山河完固,本是佳名,奈何有外商认为“完”寓意“完蛋”,遂于1993年更名为顺平;辽宁铁法市,以金兀术曾在该地某山调兵遣将之传闻为由,竟将市名更改为不伦不类的“调兵山市”,沿用至今。
任何一个地名的更改都会产生巨大成本。2010年“襄樊”更名为“襄阳”,即有学者预估“修改各种地图、公章、证件、招牌等”行政成本将至少达1亿元,至于民众要承受多少成本,则未考虑在内。
转自微信公众号“衲曰”